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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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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住,晙時。本以為,這事情,可以一輩子不讓你知道。”莊老嗓音微哽。

燕崇垂下頭去,擱在膝頭的手,緊緊拽起,抓皺了袍子。

葉準瞄他一眼,又看了看神色頹喪,滿是愧疚的莊老,笑了起來,心情極是好,“好了,既然你想求證的,已是得了答案,那便這樣吧!莊老怕也不願在我這兒繼續做客了,我這就安排馬車,送你們回去。”

燕崇卻好似沒有聽見葉準的話,沈吟片刻後,竟是擡起眼,目光灼灼望向莊老道,“我的身世,父親還有皇舅舅是否知曉?”

葉準蹙了蹙眉心,看了看燕崇,到底沒有再出聲。

莊老瞄了葉準一眼,這才又遲疑地望向燕崇,而後,點了點頭,“自是知道的。當初,太子妃……也就是你的生身母親早被當今陛下和當時的永安長公主提前救了起來。只是,彼時太子與小殿下已經……太子妃心灰意冷,身子每況愈下,生產時遭遇難產,產下孩子時,便是不成了。無獨有偶,永安長公主心疼妹妹,竟動了胎氣,生產不過與太子妃隔了半日,卻也不順利,竟是母女皆亡。”

“當時陛下與靖安侯商議了一番,便讓你頂了永安長公主之子的名頭,這才順勢保下了你的命。”

燕崇聽著,已是呼吸緊窒,他沒有想到,葉準不只是前朝皇室遺孤,他父親,居然還是前朝太子。

那麽,誰要他的命,便不言而喻了。

哪怕是當時的永和帝要救下他,也要煞費周折。

“陛下與兩個妹妹自來感情要好,卻在一夕之間,雙雙失去,靖安侯也是喪妻失女,那段時日,讓人不敢觸這二人黴頭,若非如此,只怕也不能輕易瞞過。”

“他們怕也是心中有愧,這才救下一個一無所知的嬰孩兒吧?畢竟,我父王待他們如手足,可他們,卻親自帶兵圍剿,親眼看著我父王被殺。救下一個嬰孩兒,還是個與他們有著親戚關系的嬰孩兒,倒好似顯得他們多麽有仁心,比之連自己的女婿皇位也要奪,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要殺的明武帝來得有人性似的?何況,只要瞞得好,如莊老方才所言,這個嬰孩兒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這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世,包括自己父母的死,毀家滅族之恨,還在認賊作父,承歡他們膝下。”葉準哼道,眼中的深恨毫無遮掩地絲絲縷縷流出。

“小……小殿下,這話不能這麽說。畢竟……他們當時要救下晙時亦是冒著極大的風險,這麽些年,待晙時更是愛重有加,何況……他們大可以不救,可他們還是救了,至少這一點,小殿下該心存感激。”莊老卻是激動起來,抻了抻身子,聲音難得激越地道,倒終於有了兩分平日的模樣。

“何況……當年乾帝驕奢淫逸,殘暴無道,以致民不聊生。改朝換代,不過是大勢所趨……”

“莊老還是莫要說了,難道亂臣賊子,還能頂著一個替天行道的好名聲不成?”葉準嗤笑道。“叛逆,是為不忠,背叛友人與親人,此乃不仁不義,這樣的人,憑什麽坐擁江山,憑什麽獨占高位?”

說罷,又扭頭望向燕崇道,“該聽的,不該聽的,你都聽完了,接下來該怎麽做,你應該心裏有數了,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身上流著誰家的血。”

話落,他別有深意地看了燕崇一眼,便是驟然起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燕崇卻仍然端坐在那裏,沈凝著臉色,半垂著眼眸,好似老僧入定,成了一尊不動不移的雕塑。

窗外的天光,漸漸轉暗,莊老終於是忍不住,啞聲輕喚道,“晙時……”

燕崇轉頭往他看了過來,“他應該不會再強留你,一會兒,你便自己回去吧!”

說罷,便也是站起身來,腰背筆挺地迎著門外的光,穩步而出。

莊老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只能無聲望著他走了出去,連問他一句,要往何處去,也問不出口。

天色漸漸暗了,望江樓的屋頂,算得鷺江邊上最高之處,坐在屋棱上,擡眼一望,便能將整個鷺江的夜景,盡收眼底。

鷺江從遠處奔騰而來,入了鳳京城,大抵便是累了,斂了狂躁,變得平靜。

鳳京城中,有許多酒樓食肆都沿江而建,哪怕是入了夜,仍是熱鬧得很。

各色彩燈懸掛,影倒映在江中,燈照影,影襯燈,伴著流水淙淙,頗有些流年似水,浮華若夢的感覺。

這個鳳京城中,他真是異常的熟悉,哪家酒樓的什麽酒好喝,哪樣菜好吃,哪家賭檔有趣兒,哪家花樓的姑娘知情識趣,他都了若指掌。

當然了,哪處的夜景好,他也一清二楚。

只這樣的地方,卻似乎也只適合今夜這樣的心境了吧?

燕崇單手扣住酒壇,就著這美景,仰頭,猛灌了一口。

許久未曾這般喝過酒了,那熱辣的滋味燒灼過喉嚨,一路往肺腑燙去時,他還有些不適應地咳了一聲,蹙緊了眉心。

又連著喝了好幾口,才算得慢慢習慣了。

他卻是扭頭往身後望去道,“你在那兒杵著做什麽?不過來陪我喝?”

他身後,還立著一道人影,如同影子一般,無聲而靜默的存在,是洛霖。

聽罷他的話,洛霖的冰塊兒臉卻沒有半分的波動,面無表情地道,“出府時,夫人特意交代過,讓我跟著你,不要打擾你,你若是要喝酒,便由著你喝,待你喝完,讓我把你平平安安地扛回府去便是。”

燕崇聽罷,先是楞了楞,繼而,嘴角微勾,“你倒是聽她的話。”

說完,扭頭又去看他的夜景,喝他的酒,腳下鷺江的五光十色映到他眼中,卻被一波幽暗所吞沒,但到底,他再未叫洛霖來陪他喝酒。

有一口,沒一口的,但手裏那一小壇子還是很快便見了底,他晃了晃空酒壇,擡起手,便是用力一擲,不遠處,傳來酒壇入江的“撲通”聲,他卻已是拍拍手站了起來,扭頭笑望著洛霖道,“走吧!”

洛霖楞了楞,這就要走了?目光狐疑地瞥向他腳邊那幾壇還未開封的酒。

燕崇的酒量自來極好,他今夜怕是奔著大醉一場來的,怎麽這會兒卻是突然改了主意?才喝了一壇,便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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